不必说碧绿的菜畦,光滑的石井栏,高大的皂荚树,紫红的桑椹;也不必说鸣
蝉在树叶里长吟,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,轻捷的叫天子(云雀)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.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,就有无限趣味,油岭在这里低唱,蟋蟀们在这里弹琴,翻开断砖来,有时会遇见蜈蚣;还有斑蝥,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,便会拍的一声,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.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,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,何首乌有拥肿的根.有人说,何首乌根是有像人形的,吃了便可以成仙,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,牵连不断地拔起来,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,却从来 没有见过有一块根像人样.如果不怕刺,还可以摘到覆盆子,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,又酸又甜,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.
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人要将我送进书塾里去了,而且还是全城中称为最严厉
的书塾.也许是因为拔何首乌毁了泥墙罢,也许是因为将砖头抛到间壁的梁家去了罢,也许是因为站在石井栏上跳了下来罢,……都无从知道.总而言之:我将不能常到百草园了.Ade,我的蟋蟀们!Ade,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!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