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来临了,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海滨夏夜.
夕阳落山不久,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.大海,也被这霞光染成了红色.每当一排波浪涌起的时候,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红又亮,刚刚消逝,后面的一排又闪烁着涌了过来.
随着夕阳的逐渐西沉,天空的霞光渐渐淡下去了.那高而远的天空中出现了长庚星,它又大又亮,活像一盏挂在高空的明灯.
夜色加浓,城市各处的灯火也陆续亮了起来,尤其是山坡上的那一片灯光,它们从半空中倒映在乌蓝的海面上,像一串流动着的珍珠.
望着夏夜的景色,我怎能不感到兴奋和愉快呢?
每天潮来的时候,听见海浪冲击岩石的音响,看见空际细雨似的,朝雾似的,暮烟似的飞沫升落;有时它带着腥气,带着咸味,一直冲进我们的窗棂,黏在我们的身上,润湿着房中的一切.
“现在这海就完全属于我们的了!”当天晚上,我们靠着露台的栏杆,赏鉴海景的时候,妻欢心地呼喊着说.
大海上一片静寂.在我们的脚下,波浪轻轻吻着岩石,像朦胧欲睡似的.在平静的深黯的海面上,月光辟开了一款狭长的明亮的云汀,闪闪地颤动着,银鳞一般.远处灯塔上的红光镶在黑暗的空间,像是一颗红玉.它和那海面的银光在我们面前揭开了海的神秘,——那不是狂暴的不测的可怕的神秘,而是幽静的和平的愉悦的神秘.我们的脚下仿佛轻松起来,平静地,宽廓地,带着欣幸与希望,走上了那银光的路朝向红玉的琼台走了去.
这时候,妻心中的喜悦正和我一样,我俩一句话都没有说.
海在我们脚下沉吟着,诗人一般.那声音仿佛是朦胧的月光和玫瑰的晨雾那样温柔;又像是情人的蜜语那样芳醇;低低地,轻轻地,像微风指过琴弦;像落花飘零在水上.
海睡熟了.
大小的岛拥抱着,偎依着,也静静地恍惚入了梦乡
许久许久,我俩也像入睡了似的,停止了一切的思念和情绪.
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,远寺的钟声突然惊醒了海的酣梦,它恼怒似的激起波浪的兴奋,渐渐向我们脚下的岩石掀过来,发出汩汩的声音,像是谁在海底吐着气,海面的银光跟着晃动起来,银龙样的.接着我们脚下的岩石上就像铃子、铙钹、钟鼓在奏鸣着,而且声音愈响愈大起来.